MUSKY大魔王

最近又回到了切原君这个坑里...他是永远的小可爱!啊,他就是我的横滨之光!

【Ever Green 01-03】烂尾存档预警

(一)

在完全地回复意识、或说是真正可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前,加隆陷入了一种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迷茫里。他似乎正处于某种熟悉并可怕的窒息中,却又因为一种以身体而言是更为习惯地潮汐似的波动,使他只想顺服、干脆地对一切都听之任之。但他最终是清醒了过来,并更诧异地发觉自己是躺在一个极浅清的池塘中。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可左脚的踝骨与后脑的一处却像是恶作剧似的剧痛了起来。
这使加隆甚至是感到吃惊起来,他有些捉摸不清到底怎样的伤害会让他这种人感到痛楚的不可忍耐。于是,他很有些好奇地伸手去触摸那个伤处,但无论是第一时的刺痛感,还是回手后所见的指上淡淡的血色,都佐证了这实在是一个异常简单的挫伤。
可就在加隆垂着脑袋打算为这桩怪事开始纳闷的时候,他瞧清楚了逐渐平静下来的池水上自己的倒影——或者说,是发觉了令他更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加隆注意到自己穿着一袭黑色暗纹的衬衣,虽说款式与质料都显然是他所喜欢的类型,但尺码上却是明显地不合……简直就像是为更大一些的自己提前预备的。并且,由于有了视觉上的初步确认,即便他是坐在水池中有些难以动弹,可也不难推断出自己下身的衣物亦肯定是有着相同。然而,这些已经实在轮不到眼下的他来诧异!使加隆目瞪口呆的是,池水中自己的倒影有着极长的头发,大概是与腰际线下仍有上半尺的光景。
由于先前已然在确认伤口时触及到了自己的头发,加隆确信自己并非是在他也未清楚原由的昏迷时,被什么人恶作剧地套上了一个逼真的假发。可自己究竟在丧失意识前遭遇了什么样的状况,加隆却愕然地发觉自己是全无记忆的!
——这已经不是能用“突然”来形容的意外了吧?!
加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冷笑起来,但又很快地重新稳定住了情绪。他抬手看了下腕表,在很为自己竟佩戴着百达翡丽1851年的中古款发了一秒的呆后,终于注意到了最大不妥当!!!
毫无疑问,腕表与加隆自身的生物钟都提示了他自己,目前应当是无可争议的夜间。而加隆目力可及的四野,却是一派春意懒顿、仿佛午后时光静止般的奇特风光。这让加隆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依旧陷在了某个目前看来还不算太糟糕的梦境里。
但终究还是沿着脖颈流下的能感受到有些温热的血,提醒加隆将这一切都描述为发梦的话,显然是荒谬可笑的。于是,他只得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来警醒、并是整理了自己当下所应当正视的问题。他几乎是嘲讽般地告诫自己:你还有什么可惧怕、可担忧的吗?!
加隆撇着嘴笑了笑,算是给与了自己一个答复,尔后胡乱地用袖口按了按伤口,挣扎着池塘里站起来,并坐到了一旁一棵他全然说不上品种树木边休息。在他的记忆中,他那些堆积如山的案头工作、以及那6个烦得让人崩溃的小鬼,完全不可能让自己有什么暇余能晃悠到这么个大花园里来悠闲地睡生梦死。更何况……海界的修缮工作可说是堪只完成了冰山的一角!!!
所谓的“亚特兰蒂斯”——那个海市蜃楼般的花园,他这个首席海将军全然没有批准过任何的预算去修建这个海皇与海后的古老度假地!!!那么,他又是为何、如何来到这个令他“莫名其妙”之极的超级花园里,并且又是为何、如何被某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给弄得头破血流的呢?!
——啊、啊!!!我完全地想不起来啊!!!

而就在加隆百思不得其解,几乎要开始大声问候他家海皇陛下的全家老小时,却听到一阵似乎是女子的声线,可全然听不懂的喧哗声。正在他瞪大眼想找出对方时,有一个他从未听闻过的极肃穆、恪谨的声音叫起了他的名字。
“……加隆?!”
“啊?!”
“卿为什么在这里?”
由于总算是听到了可以明了意义的语言,加隆直觉地想要反唇相讥对方的提问,但在见到来者逐渐在半空中清晰起来的容貌,怎样也算是熟读了海界大量文案、宗卷的首席海将军或者说是海界的执政官大人完全地讲不出任何的话语了。
来到加隆面前的显然是一位大能的神!!!他穿着纯黑并绘画有极为神圣的纹式的法袍,发色犹如深冬最暗的夜色,眼眸则是霜夜般的色彩。
加隆几乎是立时就发起呆来,或说是干脆地陷入了一片混乱中。而他面前的这位大神,则显然是注意到了加隆袖口处斑斑的血迹,不禁是皱了眉,甚至用了似乎很有些担忧意味的语气继续问话道:
“卿的哪里……受伤了?!”
此时,加隆差不多地条件反射似地回答了问题。“头,还有脚踝。”
“唔……这个,看来有些严重呢……只是,卿怎么会来到这里?!加伊拿在阿格龙河另一端才对吧?啊……难道又是逆走富田来的?可是,拉达曼迪斯卿应当已经将他的私印赠与你了才是吧?空间的折合引导上,依旧是存在问题吗?……伤脑筋啊。”
注视着显然是陷入了某种加隆是无法理解的烦恼中的大神,在思索着该如何向这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打听自己目前的处境时,加隆听到了一个终于可说是“熟悉”的问话声。
“哈迪斯——啊!!!加隆他怎么了?!”
“我想,应该只是走错了路!但不知为什么……嗯,弄伤了头吧?!……我已经招了拉达曼迪斯过来这边处理了。”
随后来到的这位有着加隆所熟悉声线的大神……或说是海皇波塞冬陛下,面目上却和加隆记忆里那张他常常展现给自家下属所“参观”的朱里安·索罗君可说是全然不同!唯一可说相近的,恐怕只是那双眼瞳的蓝色。但其中所蕴藏的意味,却显然有着天壤之别。
至于,他身后所跟随而来的二位神祗……加隆从服饰与样貌上揣测,则无疑是那位哈迪斯陛下的从官。而这二位显然是双生子的神祗,亦显示出一派与加隆异常相熟地态度,在审视了他的伤处后,同样地露出少许担忧的神色来。
就在加隆再次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发什么怪梦的当口,一个面目陌生、金色短发的男子以一个漂亮之极的瞬移出现了。加隆晃了晃总有些发晕的头想,这应该就是那位哈迪斯陛下所说的“拉达曼迪斯卿”吧?!
这个男子在飞快地瞧了一眼加隆后,原本便仿佛连蹙起眉几乎是形成了一线。但他依旧是首先向着冥王躬身行礼致歉道:
“非常抱歉!哈迪斯陛下。请允许下臣承担伊利西亚守卫的失当之责。”
“不必在意这样的事情。”冥王答复的口吻相当地宽容,他甚至微微地笑了起来。“珀耳塞福涅的花园总是有更多的人能欣赏才是好的。”
“悉听尊命!”
加隆望着他们对答,越发怀疑起自己是否是看了太多的宗卷档案,导致思觉失调了!!!
“只是,加隆卿问题,需要好好斟酌一下啊!!!”
“或许是因为逆行了富田的关系吧?!加隆,你不是有拉达曼迪斯卿的私印吗?!完全可以从克里特岛直达加伊拿啊?!”
“什么‘私印’?!波塞冬陛下,请允许臣提问——那究竟是什么呢?”
“嗯?!”一时间,被加隆反问了的海皇陛下露出了相当吃惊的表情。
“加隆卿……那即是你正挂在颈上那个吊饰啊!”冥王倒依旧是一派从容指了指加隆自己都还未注意到的脖上挂着的一个物件。加隆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发现那是一个以极大的黄钻雕琢出的龙型的饰物,而那龙足所按抓着一颗黑耀石上,确实以古希腊文拼写着“拉达曼迪斯”这个名字。
加隆感到头越发地痛了起来,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转而看向拉达曼迪斯——这所谓的另一话题相关者。可让加隆更感到不知所谓的是,这位“拉达曼迪斯卿”已然是坐到了自己的跟前,像是相当仔细地检视着自己的伤处,全然没有那种初次见面、陌生人的疏离感!!!
——这,似乎是热心过头了吧?!
虽然在心中是如此非议着,可加隆口中却不好意思说出什么“你滚远点”之类失礼的话。毕竟,自己怎样也是被四位货真价实的神祗包围着,虽说他本性上压根就谈不上所谓的“信仰”——可这连自己都不明白由来的事,再找别人的晦气,他也未无聊到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但拉达曼迪斯随后伸出手向是拥抱着加隆般地开始帮他处理后脑上的伤处……最先,加隆还紧咬着牙,平静地让他护理,可某种奇怪的感觉却是愈发地澎湃起来了。
“啊!脚踝这里……我想,或许是骨骼裂了吧?!加隆……你觉得还能走吗?!”
“这只是小意思吧?!说不能走,执法官大人就似乎有些小看我了。啊!!!等、等——你干什么?!喂!!!拉达曼迪斯!!!”
“胡说,明明肿得那么厉害……连你引以为傲的超级复元力,不是都没发挥作用吗?!”说着这话的执法官先生,在加隆目瞪口呆地注视中,弯下腰做出了想抱起他的姿态来。在一瞬间,加隆把“千万不能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冥界人士面前失礼、以至丢了我们海界的脸”的信条统统扔进了百慕大!!!——他一把推开了那位殷勤的执法官先生。

“呵呵,这难道也是‘富田’的后遗症吗?!”
“看起来……连性格都受到冲击了啊!!!”
始终站在一边沉默看着的双子神,终于是耐不住地“呵呵”笑了起来。
“执法官大人!我确信我可以自己行走。请无需如此……”
“加隆卿不用那么客气。”冥王亦露出了一个像是大感兴趣地笑容。“朕确信,拉达曼迪斯卿是‘愿服其劳’的。”
“啊?!”
“朕亦是如此确信。”伟大的海皇陛下同样微笑了一下,随后给自家的执政官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拉达曼迪斯卿,并不是什么‘外人’嘛!”
此时,加隆确信自己是在发着一场可怕又真实的噩梦,并且是令人头痛到无可复加的。他不由得想:随便发生些别的什么吧!只要是能摆脱目前的这种境遇,无论什么都可以!!!
于是!!!或许是至高天的某位人品满满的大神听到了这个祈祷!加隆如愿以偿地再次陷入了昏迷中。

TBC

(二)
而加隆再次挣扎着从黑稠可怖的迷梦中醒来时,他最先很是于心中默默祈祷了一番,随后又克不住性子地自我唾弃了更久的时间。他不确定在先前的那个大到离谱的花园中的“遭遇”,究竟是一场记忆得过分清晰的奇梦……还是某位不可知的大能存在,对他妄想着以一人之力所愿望要去做的种种,在此时——就给出的无情嘲笑?!
但毫无疑问,这次并非是身处在什么莺飞草长的花园中了!尽管,这与感知上对加隆而言,确实有着相当欣慰感……只是,今次显然亦不是自己所熟悉房间。加隆几乎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首次发觉自己于北大西洋殿室的那间空旷到寂寥的居所是何等得令人喜爱。
这样的认知,在某种程度上……使得加隆的心情愈发地恶劣了!他很有些自暴自弃地睁开眼,习惯性地想在坐起后直接跳下床。但他几乎是立时发觉一个令其哭笑不得的事实——他显然是睡在一张极阔大的床上。坦率地讲,他所原本躺卧着的位置……无论是伸出左手抑或是右手,都完全没可能触摸那个名叫“床边架”的物体!!!是的!倘若用更直白的话来解释的话——就是他堂堂的海将军之首、七海至高的执政官大人,再不使用什么特殊武技的情况下,居然是无法一脚跨下“这张床”的!!!
——这,又是什么世界啊!!!
尽管在心中如此非议、甚至是大大地诽谤了一番这张床原本的主人,但由于一坐起后头依旧痛得很不舒服的关系,加隆亦就没有立时离开此张其实被铺设得相当舒适的床榻,而是慢慢地开始细看整个房间的布置,一边揣摩本次是否又会莫名地跑出一位大能、大贤来???!!!
在冒出这样的念头后,加隆本人都不禁为自己的“大无畏”所拜服了,可他觉得这绝对不是坏事!他感到自己已经重新调整了心情,可以以正常、漠然地态度来应对之后他甚至可以预料的种种“离奇古怪”了。
目前的情况是,他——首席海将军加隆,显然是在被人仔细包裹了头部、脚踝的伤处、并更换了一身亚麻色的长袍式样的睡服后,安置在了这个充满了爱德华9年皇朝时期风格的卧室中。虽然,室内的光线并不明亮,但也足够他看清这间卧室的规模并不小于他位于北大西洋宫室中的那间。但或许是长时地被人所使用及打点,在各种细节处都显露出贴合主人心意的舒适、与严谨。比如说:在加隆正占据着的大得令人难堪的床边,有一架樱桃木的小餐车——上面有着一支古瓷的凉水瓶,以及倒转放置着的同系列的一只水杯,显然是为他睡醒后想要饮用什么而先前准备的。而真正的床边柜上,只立置着一支极有品位、并看来有着相当远久历史的烛台!!!至于卧床的正对方,则是一张巨大的七屉中高柜,其上的水晶瓮中正盛放着如冬雪般白的岩蔷薇……
这使得加隆心情复杂地揣测,这间卧室的真正主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奢侈无度”的可怕家伙啊!!!至于,这个“主人”的身份、以及为何会全不在意自己这个陌生人来使用卧室——加隆果断地将以上问题,挪后到日后有了暇余的时候再进行思考。
时下,更令加隆想去了解、或者说是困惑的是,在先前的花园中那位显然是冥王的大神与自家的波塞冬陛下所说的那些话,以及所谓的“拉达曼迪斯卿”古怪的行径。可以明确的是,在那些加隆看来莫名其妙之极的大神们的眼里,自己的出现竟然像是一桩习以为常的事情!!!……那么,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他已与这些“要命”的泰坦族的主神们如此的“熟稔”了呢?!并且,那位算是被自己效力着的波塞冬陛下,又是在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原因的促使下,放弃了那个原本特别指定的索罗家的小子来作为载体的呢?!
——只能说,尽是一些不可理解、不可理喻的事!
加隆用力地紧扣双手,来消除自己想要抓头的冲动。随即,在再次地整理了自己所疑虑的问题后,决意无论怎样得先找到一个可以正常对话的人类来。

于是,在草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后,加隆推开卧室沉重的木雕门走到了外面。使他诧异的是,卧室的外间是一间并不算大的私人起居室……并不像是什么会被主人用以接待外客的所在,感觉上更接近某种为仆属们准备的觐见等候厅。
加隆最终是没耐住地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心想自己不会又侵用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的物产吧?!之前是传说中的“女神珀耳塞福涅的花园”,如今又该是什么呢?!……由于不可思议的事情叠加而来,加隆甚至觉得自己心情开始变得明媚起来了,对未来的“打击”充满了奇妙的期待。
因此,加隆继续地进行自己寻找“正常人类来对话”这一计划,他在穿过了一扇装饰有石刻的玫瑰、酢酱草和蓟花的拱门后,发觉自己终于是来到了一间有着他所熟悉风格的超大房间。尽管是承袭着与卧室相近的古老英伦风格的布置,却显而易见是一间集合了处理公务与小型接待二事与一体的复合套间。超大型的樱桃木书桌上,那些垒起呈可怕高度的文案、与堆积整齐看来像是特殊宗卷封盒的正方形小箱,实在令加隆在一时间感到了一种——呃,百感交集的“亲切”!!!
或许、至少看来,此间的主人应当是一位和自己有着差不多工作习惯、甚至是作息的人士。如此这般来认为的加隆,不由得对未来的“对话”再次增加了期许。正在他沉吟着该如何去找寻到这位主人时,听到了从左手处的一扇拱门里传来隐隐的水声。加隆信步走了过去,赫然发现那似乎是一间料理饮食的准备间,以及一个背影!!!
由于是如此相近的距离,即便这只是第2次的见到,加隆都不会认错——此人,正是先前的那位冥界执法官“拉达曼迪斯卿”。
加隆苦笑了起来,甚至自身都没察觉地大后退了一步。但那位执法官先生却像是全无什么意外感地转过身来,并在很是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加隆后,露出一种复杂却又是安心无比的神情。
“感觉如何?”
“啊……我没事。”
“嗯,那我就放心了。先前在伊利西亚看到你这个样子……实在是让我吃了一惊!哈迪斯陛下以为,这应当是穿越富田引发空间与时间震荡造成的。理论上,在一定的时间段后,以你的自身能力就可以消缓、冲抵这种状况了。”
“嗯?!”
“还有……你怎么想到会走富田过来这里呢?!此外——你的头,和脚踝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情?!虽说,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不过,说起来连哈迪斯陛下和波塞冬陛下都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打伤你的?!米诺斯甚至拜托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打听清楚后告诉他,否则他和艾亚哥斯都没法安心筹备明天的茶会了。”
“……那个啊!!!其实……嗯,我有些事情想先向你请教一下。”
“——请教?!”
执法官先生像是有些迷惑地品味了一下这个词语,但很快又仿佛是想通了什么似露出一个温和笑容来。于是,他摊了摊手,像足了一个英国绅士般地对加隆提议:
“那么,加隆大人……到那边的房间去详谈如何?!我的长兄米诺斯送来了探视你的礼物——大吉岭。泡冲这个来饮,可好?”
对于这个姿态、礼节以书本知识都无可挑剔的拉达曼迪斯先生,加隆对自己能在于他交谈中得到切实、可参考的讯息的自信心,可以说是迅速地滑落了。他机械性地向拉达曼迪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他建议的赞同,然后差不多是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先前的大公务室里,坐到了一角的沙发休息区。
而拉达曼迪斯端着一个银制的茶盘很快地跟了过来,并是自然不过地坐到了加隆的身边。这让加隆再一次的僵硬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坐远,但他个性里那种执拗与顽固,却不愿意以这种方式来泄露自己对陌生人身体接近的拒绝,只好稍稍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做出一番想要认真倾谈的姿态来。
但拉达曼迪斯全然没有注意加隆这种心态变化,他只是小心地把茶递了过来,并像是谈论着“今日天气正好”般地叮嘱了一句。“小心些!有些烫。”
“啊!……喔。”
“要不要牛奶?!”
“嗯,那个……”
“什么?!”
“拉达曼迪斯大人,请恕我失礼。这里——难道是所谓的‘加伊拿’?!”

以加隆的常识,或是说自小所阅读过的各种文献来看,加伊拿无疑是处于冥界的极深处——是从遥远到不可追述的神话时代起,冥界的管理者们所居住的地方;是即便为永居于冥界的亡魂们亦不可能靠近神圣所在!!!即便,冥王陛下是自家的那位陛下的长兄……可奥林匹亚的众神们,从来也不像是什么重视血亲到,可以允许旁他神祗的部下随意进出自己的属地,以及……享用自家部下的居所、甚至是服务吧?!更何况,这里的装饰同布局,与“冥界的加伊拿”这一词组来参照——也未免太不对盘了。难道,传说中加伊拿的拥有者!那位被自己长兄所流放的公正法官,实质上竟是一位恪守古老贵族传统的英国人吗?
“我承认这里确实‘与众不同’!可说真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加伊拿’……”拉达曼迪斯侧过头,飞快地回答。
而由于加隆紧盯着这位执法官先生,很显然发觉他也同样是没了什么底气。这使得加隆很想立时赏他一个银河星爆,然后质问他到底何时才打算说出实话。但由于拉达曼迪斯显然越发糟糕起来的神色,加隆又努力按耐住自己的冲动,试图在对方整理、消化完自身的想法后,能够顺利地继续把谈话进行下去。
可或许是拉达曼迪斯也对这个世界的基础有了什么怀疑、或想法,他只是一边无言地喝着红茶、一边陷入了似乎下相当令他为难的思考里。这让一贯也不是坐得住的加隆,简直气得发疯!他毫不客气、重重地将手中骨瓷茶杯放回到了茶盘里,端出一幅只在召见海族们才有的严肃、庄重的架势来向拉达曼迪斯质疑。
“拉达曼迪斯大人!”
“啊?!”
“恕我冒昧!请问海皇波塞冬陛下在哪里?!是陛下将我交付阁下来照拂的吗?!……我在此深表感激。但阁下是否能简短明了的向我解释一下,我正身处的所在……以及相关的种种呢?!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富田’!!!——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因为,我如你们所说的那样,跨越了富田,才导致我的头发突然地长到如此之长的吗?!”
“等、等等……加隆!!!你的头发,不是一贯如此的吗?!”
“胡说!!!这种事难道我自己不清楚吗?!并且,这不是我们首次见面么?!你说什么‘一贯如此’不觉得太过主观了???”
拉达曼迪斯伸出手,像是要察看加隆额上的温度。但此时,加隆已决计不可能让这位执法官先生再次地触及到自己,他甚至是站了起来,以一种相当拒绝的姿态注视着对方,来谢绝那他不能接受的好意。
“我很清醒,也并没有发烧——拉达曼迪斯大人。”
然后,加隆一字一顿地对着拉达曼迪斯慢慢地说出了这句话。

TBC


(三)
毫无疑问的是,加隆的发言——使得二人间的谈话陷入了某种不好说的僵持中。然后,即便是始终一派温和、干练面目的冥界执法官先生,也不再顾及自己的遣词……甚至是对着加隆严肃地质问了起来。
“你确信是如此?!……你如果只是想对‘谁打伤了你’这个问题避而不谈,我想我几乎就可以确定是哪一位的‘杰作’了!!!……加隆,我并不想追究你们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争吵’,可你毕竟受了伤!我希望,在这里……你可以把之前的事情暂时抛开——或者,我想你根本已经不再介意了!是的,尊敬的首席海将军加隆大人!!!……至少在加伊拿,就好好地休息吧!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需要置气的地方,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和打伤我的什么‘那一位’很熟悉是吗?!我本意也不过是想向你询问一下这里究竟是不是你的那位冥王陛下所说的‘加伊拿’!……既然如此,我就请拉达曼迪斯大人不吝赐教了——究竟是哪个家伙打伤我的?!我觉得,我的问题似乎只有那个该死的混蛋才会坦率、了当地告诉我!!!”
“‘混蛋’?!——加隆,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撒加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觉得,哪怕是‘生气’的话,你这么说……也未免太不寻常了!”
“拉达曼迪斯大人!!!我郑重地告诫您!——请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那个名字。虽然,我并不清楚尊贵的冥王陛下与海皇陛下究竟是达成了什么样的协定。但是!!!如果您再次地在我的面前提起那个名字……我会以私人的身份,对您提出进行不死不休的决斗——我愿手指着冥界的阿格龙河起誓!这一誓言,直至与那位雅典的女神决出真正的胜负前,将始终有效。届时,即便是海皇波塞冬陛下亦不可能改变我的决意。”
在以异常锐利的锋辞讲完上述的话语后,加隆奇怪地发觉拉达曼迪斯正以一种相当疑惑并是震惊的神情紧盯着他。他确信,身为冥界的执法官——对方决不像是什么能被“生死决斗”所震慑到的人。那么,在自己的话语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信息才使得这位应比任何人类都淡漠“生死”的拉达曼迪斯大人露出这种几乎是不知所措的踌躇呢?!
加隆望着拉达曼迪斯,片刻后自己亦同样地皱起了眉来。
“可是……加隆。”差不多沉默了有几分钟的样子,拉达曼迪斯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说话了。但他的神色,在加隆看来简直仿佛怀疑彼此在都说着什么不着边际的梦话。
“……与那位帕拉斯·雅典娜猊下间的征战,都已经结束很久了啊!”
“什么?!”
听到这样的似乎是反问的话语,加隆在第一时便慢慢笑了起来。他甚至偏过头,像是某位春风意满的高位者在嘉许了自己部官的伟绩后,又甚感有趣地追问起更多的无关痛痒的旁枝末节。
“阁下的意思是——我们与那位年幼的猊下间的征战,已经彻底地划上了句号?!那么,既然你我还坦然地站立于此,进行着无聊之极地对话……想必,尊贵的冥王陛下、或是海皇陛下已然成为了那片大地新的所有者了?!那些圣域山的伪善者呢?!阁下是否已经尽数把他们放逐到了哥乔杜斯……”
而这种差不多是毫不掩饰恶意与刻薄的话语,显然并没有使冥界的执法官先生恢复到一贯地冷静。在加隆看来,他原本只是迷茫、吃惊的神色,渐渐地显出某种为加隆所讨厌的萧索来。他甚至慢慢地端起已经凉透的红茶,魂不守舍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对着加隆露出一个相当勉强的微笑。
“……虽然很荒谬。这么问,确实是非常失礼!”
“啊?!”
“我是指——倘若我接下来问了很匪夷所思的问题,也希望你能先平静地回答我。可以吗?!不要生气。”
“可以!……我个人认为,我们到目前为止的一切对谈都足够的‘荒谬’了!再多一些,也已经无伤大雅了不是吗?!”
如此说着加隆,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甚至为自己调整出了一个足够惬意的姿势。而拉达曼迪斯却是坐如针毡了起来,他甚至是从口袋里摸出了加隆完全也不认识的牌子的烟,可在捏了半天后,又像是泄了气似的扔到了桌上。加隆便始终平静如水地望着他,心中默默揣测这位看来已经相当绝望的拉达曼迪斯大人究竟会问出怎样的问题?
“今年……是公元多少年?!”
“今年?!”加隆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全无察觉到自己眉眼间露出了拉达曼迪斯先前同样的萧索与疲倦。“……不就是1974年吗?!去年,啊——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候吧!那位雅典的女神重新降临到了世上。阁下,不会连这种情报都不屑一顾罢?”
“……”
然而!得到了回答的拉达曼迪斯,在发出了某个极轻单音节的叹息词后,就只是一味怔怔地望着加隆,仿佛是迟疑接紧的谈话用词……而陷入了很大的苦恼中,满面的踌躇与犹豫。判断他应当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对自己讲,加隆以一种自己都不能够相信的自制心,来竭力地控制自己不要说出那种“再不快说,你就去给我死”之类的话。
加隆只得是同样地注视着拉达曼迪斯,不知为何……他对面前的这位冥界执法官仿佛是在为什么难过的脸,有一种不能够说出的理解。而正当他在咀嚼此中的意味时,拉达曼迪斯几乎已经失去血色的脸上重新露出那种淡然、平和的笑容。
“……加隆!现在,我依然希望你能平静地听我说——可以吗?”
“嗯。”
“现在……是八月。”
“……”加隆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来催促拉达曼迪斯继续他的说话。但对方的开口却相当地艰难,仿佛是要说出什么令他自己都不可接受的事来。
“是2008年的八月。”
“你说……2008年?公元?”
“是的。”
“你是在开玩笑吗!!!拉达曼迪斯大人!!!”

爆怒的加隆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决心不仅要把面前的这位冥界的执法官先生大骂一顿……甚至,该以武力让他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说过的这些话!可加隆后脑那个已经被他本人遗忘的伤处,却剧烈的疼痛起来,感觉有一种黏稠、讨厌的什么……紧紧地捂住他的口鼻,使他不得呼吸,亦使他眼中的景物从赤色变成了看不清的灰色。
几乎像是瞬间颓败下来的加隆,被大惊失色的拉达曼迪斯不假思索地紧紧拥抱住。加隆直觉地想要拒绝,但时下的他显然是无法做到的了。而拉达曼迪斯尽管注意到了他的抗拒,却只是更捉住了他的肩,随后侧过头、对着以加隆不再掩饰自己难过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
“这确实难以理解……我会马上着人去向海皇陛下陈情,但没有哈迪斯陛下的诏令,是无法直接瞬移进入伊利西亚的,所以我们恐怕需要花上一些时间来等待。因此,在二位陛下降下觐见的旨意前,先听一下我的一些想法好吗?!”
“唔……”
“那,先坐下来吧。小心一点……”
拉达曼迪斯放开了加隆,让他慢慢地坐回到先前的地方。然后,他显然是稍许地斟酌了一下,转身坐到加隆对面的一张手扶椅上。视线逐渐恢复过来的加隆发觉,拉达曼迪斯的脸色是异常的难看,他不禁想:倘若自己对面的这个男子并不是被冥王庇佑着,并有着强韧的精神力……恐怕现在已经晕倒了吧?!当然,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罢了。
“坦率的讲,我本人并不精通‘空间与时间折合、或消抵’这一类的事情。这期间大多的规则,我相信你应当比我更为理解透彻。只是!!!加隆……这里、乃至先前的伊利西亚,都属于哈迪斯陛下神圣意志的一部分,与世上很多法则有着相当大的差异,以及违逆。”
“啊?!”
“……虽然,我不能得知你究竟是如何进入了富田、并最终落到了珀耳塞福涅陛下的花园中,可是!我想,你或许是触发了某个禁制——要知道,珀耳塞福涅陛下原先所领受的神职,与哈迪斯陛下的本源力,几乎是完全完全抵触的。所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拉达曼迪斯以一个温柔又不可掩饰其悲惨神色的笑容看了看加隆,并稍许提高了些声音继续解释道:
“富田,是死者通向人间道路。代表的是一种常规范畴的时间流向,而你从那里进入了伊利西亚——这就逆转了时间的流逝。所以……你的身体在受到这种规则的影响下,大概逆回到了你16岁左右的状态。这在冥界其实是时常会发生的事情,毕竟大能的神明所设立的种种法则间的矛盾,常常最终都会在这个常规意义上‘终点’进行清算。可是,你却落入了珀耳塞福涅陛下的花园……就不再能单纯地以哈迪斯陛下的法则来看待这次的事件——很明显,不仅仅是你的身体……连你16岁之后的记忆都完全地灭失了。”
“……拉达曼迪斯大人,说真的——我似乎完全听不懂你的话啊!”
“今年,真的是2008年啊。与帕拉斯·雅典娜猊下的征战……差不多都结束了二十年了,记得吗?!”
加隆感到,自己已经全然被这个冥界执法官先生的话推入了一个以“不可思议”来形容,都有欠的糟糕境遇。他不由得有些发呆,直到拉达曼迪斯有些担心地叫着他的名字,才近乎是恼怒地回过神来。但加隆内心却不觉得,本次那位冥界执法官依旧是在着开什么玩笑!……可即便,他是如此地希望着,对方却明显不是那种对玩笑话有着什么浓厚兴趣的人。
“结束了二十年了?!……那究竟是谁获取了胜利?那位雅典的女神?!还是我们?!”
“……从当时的结果看,应该说是那位猊下统率着她麾下的天马座,取得令人不可置信的胜利吧!!!”
“天马座?!……那是什么人?!女神,不该是被那些黄金圣斗士来拱卫的吗?!即便,没有射手座——也轮不上用一个下位者来补替不是吗?!这太奇怪了!”
加隆微微地抬起头,紧盯着拉达曼迪斯,希望他能够表露出对自己说法的赞同——哪怕只是表面上的附议。但他已然有了某种觉悟,恐怕对方所说的那些才是所谓的“真相”。毕竟,他全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受伤,又是如何进入的伊利西亚。如果,套用了对方的解释来思考,反而能够描述出一个逻辑上尚可建立的论调来。并且,自己还算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头发,是因为那几个才找回不久的幼年海将军的胡搅蛮缠,进而被染上了签署诏命的特殊墨水,不得不削减到差不多肩膀的位置。而眼下这种夸张长度,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蓄起的。只能认为,时间在加隆自己全无印象的状况下,惊人地流逝了。
“你会觉得‘奇怪’,这是再正常不过了。”拉达曼迪斯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呢!!!但这却是事实……毕竟,在那位猊下与哈迪斯陛下正式的交锋前,你、我——米诺斯、艾亚哥斯,以及所有的黄金圣斗士在浅表的主物质界面上,都已经悉数地战死了。可以说,战争几乎是演变到了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状况。哈迪斯陛下差不多立时便想与那位猊下休战了——但由于连修普诺斯大人与达纳都斯大人都奇异地败落了,陛下连一个可以帮助进行交涉、以及文卷定论、撰写的人也没有,所以……连‘休战’都难以操作了。当然!!!帕拉斯·雅典娜猊下差不多也是陷入了同样的窘境里就是了。”
“那个……你是在说笑吧?!”
“是真的。因此,鉴于终战后的重建繁杂,三位大神一同放弃自神话时代起的约战誓言,许诺1987年最末一日的为新的神誓日——至那时起,直至大能们所能触及的永远,都不会再彼此征战了。”
“听起来,像是什么梦话一样……”
“或、或许吧?!”拉达曼迪斯有些尴尬地向着加隆很是认同地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加隆你……”
“我?!有什么更了不得事吗?!”
“不……相比之下,都是些不要紧的小事。”
由于见到加隆因为自己可能要说出的话,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拉达曼迪斯干脆地否认了自己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意图。只是,他的视线慢慢越过加隆看向了虚空中的什么地方。在加隆看来,他的神情是如此地温和与寂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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