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SKY大魔王

最近又回到了切原君这个坑里...他是永远的小可爱!啊,他就是我的横滨之光!

【豪情盖天】警察守则、达明乐队……以及一餐鲥鱼烩饭

表面上看,毛镇宇是被黄志威在八点的一声大吼后,受到了威吓而不得不老老实实的起床。而实质里,他早早被黄志威高级督察由七点就开始的扫除工作,折腾得无法再与自己曼妙的枕头继续地相亲相爱了。毛镇宇很不明白他的这位同事在一些生活琐事上的热情,依照他们的共同职业以及生理年龄,他觉得黄志威由这个周日早6点开始的所有活动,都是违背一个正常、健康的人类男性的生存惯性的。但是,我们的逻辑社会就是由无数不符合逻辑的个体所构成的!——已经完全认识到这一点的毛镇宇,再来反思黄志威的所言所行,甚至是在一秒内感到宽慰了起来。

“换床单!!!我说,你好歹也算个医生……早睡早起,知不知道啊!”黄志威边说着,一边就动作利落地开始扯枕套、拉枕巾。

“周休啊!!!今天不是工作日啊!黄sir。”毛镇宇抱住头,垂死地向旁上挪了挪地方。“我早上2点……呃,应该是2点45分才睡下的好不好啊!”

“这就叫活该了!毛镇宇医生。那个呢——是你自己出去和老朋友叙旧喝茶、或者说谈情拼酒,没得抱怨啊!而且,我们原本就要24小时stand by的,睡少一点有什么不习惯的!!!???”完全地摆出训示下属的强悍姿态的黄志威,不由人有任何争辩地倒豆子似地讲了一大堆,而手上更是没闲着地开始剥毛镇宇的米飞兔睡衣。

由于被彻底地剥夺了睡房的使用权力,毛镇宇最先几乎是感到生活绝望地跑去冲澡。直到在对着镜子刮胡子的时候,他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并重新整理了自己与黄志威的那些对话。以毛镇宇的职业惯例来思索这些事情以后,他在其中很是品味到了一种有趣。

所以,毛镇宇踏出洗浴室的时候,心情已经回复到一种晴朗无云的状态。他对着黄志威还忙得一塌糊涂的背影,行了一个异常难看的敬礼后,倒在起居室的地毯上,点了支烟开始狠狠地吸。在此时,毛镇宇所参加的昨夜那场被黄志威评论为万恶、腐败的同学会的后果,终于爆发了它的尾声。毛镇宇很明显地感到一种叫做酒精的物质在体内不客气地来了场全武行,使他眼瞧着黄志威撩在餐台上的烟肉蛋三明治,也提不上兴致。

“望梅止渴……”

“……如果说,阿豪的英文有时会气死Madam呢!你毛镇宇医生的成语……就真把我们这些中国人都气死了……ABC!啧、啧,ABC啊!!!”

抱着一堆床单正打毛镇宇身后经过的黄志威扔下了句话,然后全不答理人地开始贯注于这些棉纺织物的洗晾问题。毛镇宇自觉地爬上沙发,为黄志威之后必然的吸尘工作让出地方。

“喂!!!醒透了没?!照单给我买东西去!”打厨房里出来的黄志威,啪地把一卷写得密麻的采购单敲在毛镇宇的脑门上。“还有!等下给我把你那堆没人懂的大论在脑袋里藏严实了,千万别再给我提一个字了!算我拜托你了。”

“那个……什么梁、梁家豪……”毛镇宇终究也是在黄志威侧目下,极自觉地刹住了话头。他拿过采购单来看了再看,忍了几秒后,还是冲着黄志威抱怨起来。“鲥鱼?!要跑好几条街,才买得到啊!做起来又麻烦……虽然说,味道是不错!终归是冰鲜货不是?!那煮牛肉饭不是一样?”

“从前跑几条街去买东西的,都是我!不是你!!!当然——之后,负责做饭的,也是我。不是你毛镇宇啊!!!再说,我们中国人请客吃饭,讲的就是诚意。牛肉饭、牛肉饭,那我们收了工直接去警局餐厅好了。”

“哎!那也不错啊!!!简单又好味。兄弟们不是都说,折腾了一天回到局里,写报告的时候有一碟热腾腾的牛肉饭,就觉得文如泉涌啊!啊,要是再有一杯冰的鸳鸯,就更是神仙生活了。”

“你听哪个说的啊?!编号是多少???!!!……你给我听着!今天呢,这个鲥鱼是吃定了!我拜托你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以后再说!Ok?!来日方长啊,毛镇宇先生。”

“其实,大家一场同事……什么都好说啦!”毛镇宇伸手抓了抓耳根,而后吞吞吐吐地答腔。黄志威则是大松了口气,接着加紧了手上的打扫工作。但这也使黄志威禁不住地想,自己与毛镇宇究竟是如何变成如今的共居的呢?!……确实,是匪夷所思。

 

黄志威与毛镇宇在念中学时便是街坊,而在英国读学位的那阵子,更是同住着一个阁楼、在一家便利店里赚着生活费!这种并不一定会留在内部档案中的经历,在黄志威想来,或许便是形成他与毛镇宇的时下共居局面的诱因了。在最初他返回香港并决意进入警队的那段时间,生活节奏以及周遭氛围的变化,都使得黄志威不自觉地认为,他或许与毛镇宇这个人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了。这样的想法,在相当的日子中,对黄志威的心情和心境都有了影响,更甚至些许地改变了他外现的气质风貌,显出一种不近与同界受训生们的沉稳内敛。但这种在黄志威本人细想下,大抵是有一些矫情与可笑的变化,在于他的一些上峰,却是非常地赏识的,自然也一定程度地使他的仕途是较旁人更为地顺畅了。

然而,正如人类是不可预言未来一样,黄志威在一次例行的述职会上与毛镇宇极意外地重逢,并是诸多公务上遭遇了许多根本令人啼笑皆非的曲折之后,他不得不去认可了某个论调——就是所谓的,“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黄志威发觉,这虽然是一种富含有消极意味的哲学,但却不仅是在个人生活上具备有不可思议的舒解力。

因此,黄志威在当时便没有向毛镇宇询问他突然归港的原因,甚至是在他打着分担费用的名号,迁来与自己同租一套公寓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他们二人都没有谈起过这个问题。并且,由于毛镇宇在警局担任的是疑犯的心理分析,以及警员的一些心理辅导工作,他虽说会常常地被借派去其他的分局做案件的协助,但大致上也算是朝九晚五的。这便与黄志威颠倒作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工作时间,很少有什么重合了。二人甚至是整一星期,也难得正经地搭上话。而毛镇宇又在几次警察署与一些专业机构联办的犯罪心理学理论探讨会上,遇上在大学和自己一个导师的学妹。因为,对方似乎在就读期,就十分地喜欢毛镇宇,也就在相互约请几顿下午茶和晚餐后,算是确定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如此一来,毛镇宇的公休日与周末除了研究一些他有兴趣的个案,余下的那些则尽全地用来同女朋友进行纯学术、或超友谊的约会。于是,即便黄志威与毛镇宇二人是处于了一种共居的情况,但由于他们实在是没什么时间来交流一下彼此的状况,最后竟就慢慢淡掉了在国外时的斗口习惯。

但只有一次,毛镇宇在踩着点下班回家后,却瞧见黄志威坐在餐台旁,手则是支在着边地托着头,不晓得在发着什么愣。这样的情形,虽说委实是有些稀罕,但毛镇宇却没冲口表示出任何的吃惊。他在跑去厨房挖了一罐啤酒回到起居室后揣测,黄志威这八九又是为了那些怎么查也没头绪的案子在头痛了。尽管,毛镇宇只是个受警察部聘命的心理医师,但在编制与档案上,都算个标标准准的警察。他很明白这个行业在一般大众眼里,是很自在英雄,但实质里压根没一件事情能由着自己的意思,给痛快地办干净。而所谓的办公室斗争呢——更是没一日的消停!!!哪怕是神经粗得像钢筋的铁人都无理由一直抗得住。

可偏生毛镇宇这个人,对着求症的人倒是能像竹筒倒豆子似地讲个天花乱坠,但让他没人起头地唱开场、演整出地去安慰人,却是桩难事。于是,两个人硬是隔着个餐台坐了近三个小时,谁也没开腔,而毛镇宇面前已经一字排开五个空啤酒罐子了。

——这算是哪码子事呢?!……明天可不是休假日,还要上班的。

毛镇宇耐不住地在心里打起了鼓。他不自觉地换了好几个坐姿,最后是挠了挠头,冲着黄志威“嘿”了一声后,慢慢吞吞地讲话了。而在事情过后的很多年,毛镇宇回忆起自己所讲的这些话时,他却搞不清楚那一字字表达里的真正含义,只感到一种由深处生的迷茫和微微的难过。

“那个……阿威啊,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有八九,抱残守缺,苦中有乐’嘛!即是说,一切还是向前看得好。忽略掉坏的方面,往还是不错的方面多想想,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古人不都说‘事到临头’么?!有什么要命的事情,等到了时候再说也不迟。真是坏到没药救的那些……你烦得脑袋痛,也没可能变的。”

黄志威听着毛镇宇的念叨,虽是没有应声,却是偏了偏头,显出一种思索着什么的模样。

“不过,本着朋友一场与好兄弟的情分……还是要提醒一下你了!!!那个什么、什么……唔,就是那种未成年人青春无敌、横扫九龙的照片啦,不要放在外套的口袋里。要是公众场合不小心掉出来,别人以为你黄志威高级督察有什么不良爱好倒是不打紧,给香港政府的颜面落灰便是大大糟糕了!处长老大他首先就是要跳脚的!”

毛镇宇这话才落了音,黄志威就抄起手边的塑料饮水杯向他砸了过去。“没事翻我口袋干吗!!!警察守则你给塞在脑袋的哪个旮旯里了?!”

不过,这两个男人的餐台默剧好歹是收了场。黄志威气哼哼地回了自己的屋子,毛镇宇也得以上床躺平睡觉。

 

而这大概都是近三年前的事情了。虽然在之后,毛镇宇是没再瞧见过黄志威在家里一人捣腾什么哀怨戏码,但他却不能肯定那是自己的游说起了作用。事实上,随着毛镇宇在警队工作时间的增长与职位品阶的上升,他本人也不自主地会嘲笑自己当时的那些说辞。而他那种朝九晚五的工作作息,也不知道是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犹如一名刑事案督察似地颠三倒四、不成章法。在一个星期中,毛镇宇至少有近五天是同那些不知道什么部门、小组的同事们混在当作临时指挥中心的办公室里,应付各种他觉得根本只会出现在电影、电视中的突发案件。毛镇宇不是没有在那些没完没了的分析例会中,逮了空后在茶水房里努力地思考过,但由于他是怎样也得求不到能令自己所信服的对这种变化的实质分析,也就无从提案出什么解决的方法。在最后,他只得是从尊重自身职业素养的角度考虑,将促成自己变做一名“称职”警察的罪过,推给了永远也没个整顿完的城市治安。

但就在毛镇宇是挣扎于如泥泞一样的公务中的时候,黄志威的很多一直在跟紧的案件,却有了大的进展。而从侧面、或是说不可公开的暗地中,来推动这些让人发疯的Case的人,尽管黄志威从未有正式与非正式地同毛镇宇谈起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各种案件分析讨论会议的召开,毛镇宇也就自然、隐约地明白了那人的大抵身份。而这样的认知,丝毫也不使毛镇宇感到愉快。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认为,却直觉与固执地以为,那并不会是黄志威最初所会去行的计谋、策略。因此,毛镇宇对这种应该是值得高兴的情形,实质是深恶痛绝的,甚至对那名他未知姓名、却依稀记得模样的少年、或该说年轻的同僚,也迁怒地不满起来。

——这其中无疑有什么是不正确与危险的。

而尽管,毛镇宇确实以职业的操守,对自己的这种心境与逻辑作出了相应的诊断。但所谓“医者不自医”的道理,对他也是一样的适用的。这在相当的一段时间里,使毛镇宇感到焦躁。可也就像是为了验证世事的叵测难料一般,事情的转变与结果的突如其来,令毛镇宇不得不抛开自己的莫名烦躁,而是以一种诧异与镇定来面对了。

“等忙过了这阵子,我看我就能好好修个大假了。羡慕吧?!”

因此,在毛镇宇听到黄志威的这句已经藏不下那种危险的愉快说话时,他几乎是有些沉痛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同事及朋友,以至原本是相当沉浸在自我情绪中的对方都感到了他的古怪,而变得像平日一般皱起了眉。

“喂!你想说什么啊……毛大医生。”重重地撂下手上的马克杯,黄志威随手操起餐刀开始往面包上使劲地抹黄油。也不知是从何事何时起,黄志威有了一种相当荒谬与可怕的认知,那虽然完全地违背现实世界的科学与逻辑,但却往往以一种令人可笑的形式来最终地实现——他发现,自己与毛镇宇的谈话常常是会转入一个彼此或许都不愿意涉及的方向,而某个他们同样是要避讳的话题、事件……便会由本来的中轨中距,变化成之前那个糟糕的可能。于是,在这种心态与心情的操控下,黄志威实质对与毛镇宇的对谈,是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抗拒,甚至是深向的恐惧。那曾一度使得黄志威对二人的共居都产生了相当的排斥,但工作的忙碌与作为人类顽疾的“惰性”,却医治与缓解了这种焦躁。或者说,是黄志威本人最终是对这种仿佛“灵感”一样的预见力,无奈地妥协了。

“只是,想着……怎么恭喜你。”

“少胡说!”黄志威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他紧盯着毛镇宇瞧。但对方回应他的眼神,与其说是心理医生精湛可怕的演技,倒不如说是一贯的那种无赖了。“我知道是你差使的关系,自然很多事……都也得过你这里。但有些事,要只是我这组管着的,倒真是无所谓——我们在这说也就说了。可要是扯了别组,或是外面的什么‘同事’,就不是我们两个人的领子上的这个小标,能挡下、拦圆的事情了啊。唉,我说你也算是当了这么些年的差了,明不明白啊!!!”

“明白,怎么不明白啊!!!黄sir,你关心‘同事’嘛!!!”

“我警告你啊毛镇宇!!!别在我这儿说你那套怪话,别人觉得新鲜……我可是腻歪透了!!!整天看你在办公室这么显摆还不够?想说什么,就痛快点……还有,我那‘案子’快结了——之后的那些乱七八糟,大概又得麻烦你了。”

“啊?!”

“你少装傻。我说的是什么事,你恐怕是琢磨了也不知道有多久了。那些呢——我都懒得管,反正也是堵你的心里不痛快罢了。”

“险恶!!!实在是……往后,你那组的几个小朋友,我都会特别关照一下的。天天被你这种‘上司’管理,人生一定是黑暗得不晓得什么是黎明了。”

“废话少说!!!我说的那事,你用脑子给我记严实了!!!”

“喂、喂,黄sir啊!你就不怕我这么个‘险恶’得很的家伙,对你的那个青少年耍什么阴的?”

“没事拿这些开什么玩笑……怎么说,大家也都算是弟兄。这种话,给下面的人听见,以后谁还给我们做事。”

“你就非把这好‘生意’照顾给我?……别不是有什么要命的缘故吧!”

“胡说够了没!!!说,你干不干?!”

“唉……看时间啦!也得看轮班是不是我呢。”

仔细地来回想,这其实是毛镇宇第一次以一种根本是拒绝的态度,来模棱两可地回答黄志威的问题。而在说出此话的当时,以及之后在警局的走廊中与黄志威所提到的那个Case的主角——即,同警员梁家豪的撞遇……毛镇宇实质是全未对自己作答黄志威的语气,做出丝毫的忏悔。虽然,毛镇宇也曾暗暗地琢磨自己那种显露出明显暴躁的答案,究竟是因何而出呢?!但他却并不深入地加以思索,而这与其说是职业所造成得“明进退、知深浅”,倒不如说是由于生活的琐碎与人生的转折所造成的懒惰了。并且,就毛镇宇的私心而言,他最初并不想与这个造成黄志威变得古古怪怪的小警员有上些许的牵连,但事态的发展却使他不得不极主动地切入到整个犹如闹剧的事件中……可以说,他是完全地被迫了!!!

因此,正是由于以上这些毛镇宇本人都搞不明白的心境,与案件最后超乎、甚至是违背思维逻辑的结局,使得他相当地排斥同梁家豪有什么接触,更不要说聚会在一起谈天说地了。毛镇宇认为,自己决不会同那个看来与几年前的照片没什么改变的“青少年”有什么共同语言!!!

而就像是为了验证这种想法似的,毛镇宇很快在一个非公事的场合里,或简单地说……是在正常、愉快地下班回家的路上,同应该是在“公务”中的黄志威与梁家豪毫无前兆的碰面了。更使得毛镇宇确认了流年不利的是,杀千刀的老天竟然呼拉呼拉地下开了所谓的大暴雨。就这样,三个人坐到了最近的一家冰室里,然后毛镇宇就惊奇地发觉,怎么也还算是和自己共居状态的黄志威高级督察竟然开始改喝冻柠檬茶了!!!——呃,而且还是同那个蛊惑仔青少年警员梁家豪一样!!!难怪家里的咖啡粉都见了底了,也不看到原本很是爱好储备的黄志威展开新的屯货工作。

这使得毛镇宇是不可克制的使劲地腹谤起梁家豪来,尽管这个好不容易才回归到正常的警队工作中的年轻人,在相貌与神情上实质都很难有什么可挑剔的,而言谈之间与黄志威整日在他耳朵边上嘀咕的那些“坦率、明朗”也没什么太远的差异。但就好象这世上的每一件事都会有令人惊讶的受害者一样,不幸的是梁家豪的那双大概会迷死万千九龙少女的大眼,以及其中根本不会因为世事的洗炼而改变的嚣张、锐利,是同毛镇宇在幼稚园时代里最为爱慕的女老师的那位小男朋友不谋而合了。

“还在外面干的那些年,我就常听黄sir和我说毛sir你的事。”

而就在毛镇宇完全沉浸在自己所营造的控诉世界时,梁家豪却在一边哗啦哗啦地用勺子搅着玻璃杯子里的冰块,一边含着拧成奇怪形状的麦管,含含糊糊地向他说话了。

——毛sir?!咳、咳!我又不是你小子的上司。你真犯个什么事,既不用降我的职、也不扣我的薪,完全的没关系!所以,少来!You know?!

尽管是这种日常里听过几百次的称呼,毛镇宇又是在心里给完全不知情况的梁家豪再次加上了一条罪过!!!而虽然是在表面上笑得无懈可击,毛镇宇还是不自觉地用手上的咖啡勺得劲地划拉着自己的那小碟。黄志威瞧在眼里,立时是抬手招呼冰室的小弟再上一份咖喱鱼蛋,而脚下却是狠给了毛镇宇一下。但索性始终是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在面前的冰火菠萝油上的梁家豪,是全未察觉到毛镇宇这个动作的含义。

“啊!!!说起来,这阵子光在忙复职的事,还没和毛sir你道谢!……嗯,谢啦!”

梁家豪伸手挠了挠他还托透着股金色并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笑有点腼腆的同毛镇宇继续说。但转而开始寻糖罐子晦气的毛镇宇,却是在冲着黄志威“嘿”了一声后,慢条斯理地回应了梁家豪的道谢。

“啊,人么……遇到事呢,无论是高兴了、或者不爽了!都是要以某种身体语言来表示出来的。要是毫无表示的话,这就是不合乎逻辑的!我的意思是说——那就大大的糟糕了!你明白吧?!……就是说,你要是最近‘特别’的春风得意呢,就会‘特别’地爱给人来上一脚!……呃……”

“啊?!哦。”

虽然是很快地应着毛镇宇的话,梁家豪面上的表情却是相当明显地显出了他的不解。他甚至是将有些茫然和求解的目光投向了黄志威。这让毛镇宇最先是感到畅快的心情,又在一瞬里土崩瓦解,并深刻检讨起自己在儿童心理学方面的浅薄。

“别理他。”黄志威是和颜悦色又几乎有点气馁地和梁家豪解释道,“他这人就这个调……”

梁家豪眨了眨眼,随即是再次专著于黄志威推到他面前的咖喱鱼蛋。黄志威舒了口气,趁了梁家豪低头嚼那堆吃食的当口,又狠狠给了毛镇宇一下眼刀。而受到如斯对待的毛镇宇,在神情上却是显得越发积极向上起来。可就在他想开口讲上句什么的时候,梁家豪就像是他天生、命定的对头似地先开了口。

“毛sir这样……我看就挺好的。人嘛,本来讲话就该先让自己明白、痛快了!!!老要先惦记别人懂不懂,这日子就过累了。”

“看看!!!”毛镇宇冲黄志威摆了摆手,“你的人都说了……我‘这样’可是好得很的!”

而紧接是有些出乎毛镇宇与黄志威二人意料的是,梁家豪在“噗”地笑了一声后,立时是接了毛镇宇的话头继续地说:

“黄sir有时候呢……确实是比较‘爱操心’一点!不过……我想,毛sir也早应该习惯了吧?!……虽然,在某些时候……是挺难让人接受的。”

“唉、唉,岂止是‘难以接受’!简直是‘不待见’——最后,相看两生厌啊!”

听完了毛镇宇的这番大感慨,梁家豪缩在桌角几乎是笑喷了茶。至于,黄志威的脸色则说不清是不好看呢,还是被搞得有些哭笑不得的尴尬。于是,毛镇宇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地发挥,但倒是在转念间微微地有些古怪自己怎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打住了。

而就在三人的对话开始盘旋在石油价格、中东战争这种男性间打哈的议题时,原来是下得稀里哗啦的雨挺合时宜歇了气。猛又重新振奋了精神的毛镇宇,正琢磨着如何over掉越来越令人产生一种睡眠欲的“三方会谈”,亦或许是“二方”……以便合乎天道的散伙,梁家豪的携带电话是异常体贴地响了起来。在那一刻里,毛镇宇首次完全认识到这个生气勃勃的年轻警察是如此令人会产生好感!!!

 

“其实,阿豪这人还是很懂分寸的。”

在二人注目梁家豪走出冰室后,黄志威转着手里的玻璃杯,冷不丁地冲了毛镇宇便说。

“是啊是嘛……你教出来了的啦。”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黄志威的话,毛镇宇一边伸手在口袋里掏手帕,可找了半晌却还没寻到。他愣了一下,然后沮丧地想起自己应该是中午在水房偷懒的时候,绅士病发作地将手帕借给档案科那个再次恋爱失败的小妹了。而黄志威并不因为毛镇宇面上现出的迷茫,便就此结束他的话题的打算。

“打前阵子起,你就不对劲!!!……我说,当初可是你像吞了什么金丹似地狠劲在那帮‘叔叔婶婶’跟前说阿豪的好话。怎么等事都算完了,你就和大家唱开反调了?!……还有,拜托了——毛大医生,以后别说那些冷笑话成不?”

“我觉得挺逗的嘛!你那‘青少年’不见不乐意听啊!”

“人家那是给你领子上那标花个面子。”

“……那说什么?”

“别讲那些听不明白的就成!!!还有……你转性啦?!没事拿吃的撩什么狠?要没打算吃,干吗点了一堆?放了好看?!”

“谁晓得他一三五同二四六的厨子不一样!!!改了人,味道不对了嘛……”

“少胡扯!你毛镇宇什么时候改行当食神了?!”

“我不信你没一点感觉的。”

“喂、喂!那也不用碰都不碰那么夸张吧?!一三五是厨子,而二四六就是死的?”

“凡是呢——就是个‘想或不想’,‘行或不行’!”

“毛sir……我真的服了你!!!Ok,你现在听我说——做人,不要那么刻薄。没好处的!!!……别和我说你不懂中文啊!!!”

“言之有理,所言极是啊……不过,我的个人意见是——不把不对味的东西送进自己的胃里,也是一种很有见地的举动。”

“你……我说你啊,怎么就净往不对味的那面去琢磨呢?!职业病?!谁在你眼里都有病是不?!”

“这个啊……你要说是职业病,我也没太大的意见。从事实来说呢,我确实赖以为生嘛!而且,所谓‘病症’的受害者,通常来看就是‘患者’了。那既然如此,这就完全是我的个人问题——是我自己的人生,不是什么‘别人’的人生。”

“个人‘自由’?!毛镇宇高级督察,请你不要忘记自己也算是一个执法人员。所以,我想你应该理解,作为一个具有独立意识的人生活在这个社会里,是有义务不给其他的生存个体造成妨碍与困扰的。”

“最近……你打算考升级试?!”

“听我说完!!!——总之,你老这么神神叨叨的,也不想想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有些事,直说了以后,大家别绕圈子地给解决了不好吗?!对了,就连念大学那阵子,你和那几个苏格兰女生约会都是!!!”

“哪有‘几个’这么夸张!前后,虽然是有好几次,但都没改过人的。而且,你这话……前后关联上,容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关联啊。”

“也就你好意思不明白、想不出。你——那时的周末不是老爱把女生往宿舍领?!好,咱们先不讲你带她们回来干的什么。我只知道,你毛镇宇先生的行为,害我们一票人大冬天的蹲墙角数星星!!!你爱演真人秀不卖票,可没说大家都得要拉下脸看啊!!!……对!!!那票美国佬是还在那大喊好,冲你那窗户吹了半宿的口哨。你可得意啦……害我事后被房东损得狗血喷头。”

“呃……那个……以后注意就是了。”毛镇宇吸了吸鼻子,转而低头研究面前的玻璃台板下的餐牌。“但这和我先前讲的观念呢,在逻辑上其实是不存在冲突的!人生这种东西——既然有能被接受的,就一定有不被接受的!没法子的,都是注定的!”

“你到底打算用唯心呢还是唯物论来晃点我?!”黄志威拎起椅背上挂的外套穿上,他一边系扣子,一边仍然耐不住地继续数落。

“你当我唠叨也好怎么都好……先前,你自己都说过‘做人是要往好的一面看’!你别和我说,你和外科的耍刀医生一样,没法子医自己的。这世上,什么事不是忍一下,然后习惯了就好的?”

“我一直都有在忍耐啊!你要说我没往好的一面看,真是冤枉人。”在最先反射性地回答了黄志威后,毛镇宇还是稍微地愣了一下。他突然地回想起了这段时间内,自己所经历、或根本是硬性的介入后而发生的一切事,以及那些言行代表的那些他本身也未想过的含义。于是,毛镇宇意识到,自己确凿并不完全具备有态度强硬的资格。有些事与其说是要责怪旁人,倒不如说自己根本便是直接的促成者。

因此,关于“担当”二字的意义,在这一刻里——毛镇宇实在是很想将之从自己的人生词典中,完全的消除掉。

“哎,我承认——我们呢,只是看问题的角度……有一点点地差异。或者说,不太一样!”

“傲慢!!!所以,到现在也没个像样的女人跟你不是!!!”

“哪!这话可完全不对了。我可是众所周知地有女朋友的。”

“你们那算什么交往。”

“人家女生都没说话……”

“是‘不说’没错!你让人家怎么说?!……我问你,你们多久见一回?聊过对以后的看法么?!还有‘感情’——这两个字的中文,你毛镇宇有仔细用你严密的逻辑考虑过没有?!对、对……我们都是男人嘛!!!因此,不过是想还趁算是年轻,再折腾个几年后也就随大流地找个女人把婚结了——反正,结婚对象是不用发愁的。那么,‘之前’索性就怎么也无所谓了,没错吧?!”

“啊……咳,我也不是每回都这样的。”

毛镇宇一下里有些被黄志威的架势所威吓到,他不禁有些茫然,说话的声音便越发的小了。

“就是一码事!我没看出有什么区别!!!”

说完后,黄志威瞪了眼毛镇宇,随即便抬手招呼冰室的小弟算单。二人间的这席谈话就如此的猛地收止了,在之后返家的路上,无论毛镇宇如何在他耳边喋喋不休,黄志威都摆出一幅充耳不闻的姿态。


因此,在这次或许该命名为“冰室事件”的谈话后,毛镇宇感到自己的人生不仅是混乱,更该说是离奇又古怪。他思索了良久,也不能理解与领会黄志威对自己所持有的看法,以及那些观点究竟是因何而起的。

毕竟,除却那些已经遥远的求学时代的纷繁复杂,毛镇宇与黄志威这些年的共同生活实质是颇紧密,又具有一种成人礼貌的伸缩性。并且,毛镇宇还常感到黄志威对自己是抱有一种无奈的妥协情绪,但那并不会使人有什么难堪与不适应。以人类这种社会交际动物的正常观念来思考,这一类看来消极的相处手段,倒往往能使人更密切与惬意的生活在一起。而自从梁家豪出现以来,黄志威便逐渐地开始对周遭的很多人与事,生出了一种令人诧异的非难和抵触。虽说,那并不可以说是不正确与不恰当的挑剔,但就毛镇宇来看,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社会的不公平性果然是无时无刻不在体现的。

即便是这样来做了自我安慰,但毛镇宇在潜意识里还是维持了相当时间的愤恨不平。单就二人已经相处了不下十年经历来看,哪怕并不是无话不谈的相处着,吵架却是从未发生过的。在如今的这种社会里,能够这样一起安稳愉快地生活与工作到现在,就毛镇宇的职业素质判断,确实是一件非常不容易又使人感到有些雀跃的事情。单如此难得、美好的关系,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被一个毛镇宇原本并不以为然的人所打破,甚至还有着支离破碎的倾向,便是如何也不能让人可理解的了。

而在二人发生了首次争执后的第八日夜晚,毛镇宇赶完小山似的报告后回到家里,又见到黄志威杵在餐台边,一副等着他的架势。

“我有事要和你讲。”

“不是要结婚吧?”毛镇宇一边按着饮水器,一边只觉得希奇自己怎么忽地就说了这么一句。

“甭担心,要结也不是和你啊。”黄志威并不在意毛镇宇没边际的应话,而是少见地接口开了玩笑。“总该找个年轻些的吧?!”

“噢、噢,对哦。黄sir你中意那种青少年嘛。”

毛镇宇咽了口冰水,蹭到餐台边坐下。而黄志威依旧没因为他的这种说法,如往常一般地开始跳脚,只是显得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后,有些没好气地笑起来。

“和你说多少回了!别胡说八道。要被那个什么菲菲知道了,你信不信她能损到你祖宗也不敢认你这个独苗。说正经的啊……”

“啊?!”

“过阵子,我这组一半的人都要调守去新界那区。如今在这里,大概已经算撞了天棚了……”

“不错啊。”

“下星期呢,上面安排了我入营受训。算算大概要一个多月吧……之后,我兴许要搬去深井那边的公寓,这边的房子要每日过海,实在有些远了。”

“嗯。”

“你一个人方便吗?!……房租水电那些,倒都可以去银行申请自动缴费。其余那些日常的……你有没问题?!”

“又不是中学毕业去外面念书!!!黄sir……我真是服了你。呐——做人呢,没道理有机会不向前发展的嘛!”

“少说大话!隔壁街的超市门冲哪边开,我看你这个大医生也未必晓得。”

“说到这个‘民生’问题呢!!!……喂,做了总督察后,怎么也该请管我们一票旧同事半年的饭吧?!”

“想得美啊你!!!……不过,说实话啊——像现在这样,确实也没什么坏处!仔细想想呢,上面有人压着顶着,虽然有时会心里堵得很,但是真恼起了来,也就是一甩手就了干净事情了。而以后……就不是这么轻易了。”

“你会这么想,看来就是已经有了十足打算了吧。”

“这我可不知道!”黄志威笑了笑,停了几秒后又看着毛镇宇皱起眉来。“不过,要像你这样古古怪怪的……我大约是不行的。有些事……还是要有人去做的!我们可是靠薪水吃饭的。”

“所以,实话——就往往是不坏的想法。很有见地嘛!”

毛镇宇应了一声,算是承认了黄志威的这种讲法。虽然,这是他首次在与黄志威的谈话中,以低姿态做了妥协,但在转念间依旧是隐隐地有些不以为然。

 

接紧的这个周休,毛镇宇被黄志威通告必须是呆在家里,不可外出。至于缘由,则是因为他邀了梁家豪来吃饭。毛镇宇想,这种大费周章的饭局,无疑是出于黄志威一贯的饭桌交际的主张,但从其后很多已经必当发生的事情来看,倒更像是一次某人与某人向某人宣告告别旧生活奔向新世界的大挑衅!!!——太可恶了。

而更使得毛镇宇陷入郁闷与压抑的是,他还被黄志威毫不客气地在大清早给撵出门去,同一堆的大婶、婆婆在菜市场争夺鱼虾青菜。

但到毛镇宇回来的时候,梁家豪已经来了,并且还是相当惬意地窝在毛镇宇素来中意的沙发角上喝甜汤。而像这样的情形,实质上是全然可以被毛镇宇想象的,因此在完善的心理建设下,倒也没有产生太多的愤慨与所谓的心灵创伤。

只是,使得手提大堆食品与生活品、形如一家庭煮夫的毛镇宇诧异并逐渐不满的是梁家豪的行头:淡米色的T-shirt、深暗的卡其裤子……腰上还系了件蓝灰格子的棉布衬衣!!!附之他正同食物搏杀的兴高采烈,怎样看也是同毛镇宇那年所见过的照片全然的符合了。

——明明都过了很多年了啊!!!

在内心做出控诉的毛镇宇几乎是顺着墙根溜进了厨房。对于或许是因为某种恶意报复、打击,而被强加地显露在人前的糟糕形象,毛镇宇在第一时间所能想到的就是更大更久对未来的黄志威总督察展开抵触。

而黄志威正站在水池边,端详着应该是梁家豪作为礼物而带来的西瓜,以及一大堆的柑橘。毛镇宇瞪着眼瞧了一阵,不禁是郁郁地想:怎么尽都是些不能理解的家伙呢?!这样的礼物还真是叫人不能捉摸……

随后,三人便免不了地坐到起居室里开始闲谈。而在谈了阵最近还是很要人命的交通情况后,话题自然就绕到了黄志威与梁家豪即将要去驻守的新界。

“是好地方啊!”毛镇宇咬了口西瓜后,慢吞吞地冲着梁家豪讲到。“山高野外的……自然风光啊!!!到了秋天,一定能看见很多小松鼠。不过,听说最近耗子也多了不少……”

“看电视!!!每个月台费平日都是白缴的,今天至少该保保本。”黄志威察觉到事态不对,相当强硬地插了话!

“好啊……”梁家豪先是应了一声,但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地问了句。“黄sir,你这里有没录影机?!我有个节目想录一下。”

“哦,我给你找盒带子。”

于是,在毛镇宇看来,黄志威几乎化身成为少年儿童们最为欢迎的圣诞老伯地跑进睡房,并拿了一盒全新的DHK的带子出来。

“……TVB的那些片,不是在街口的铺子都有卖吗?”

咽下最后一口西瓜,毛镇宇还是没耐住地问了。而梁家豪一边像是极专心地摆弄着遥控器,一边却是很快地答道:

“不是。我是想录个音乐会……前几年,因为突然入营的关系,就没看成!”

毛镇宇“呃”了一声,转头瞧了瞧电视后,发觉居然是达明一派的十年纪念重组音乐会。而约摸陪看了大概十来分钟的光景,毛镇宇又诧异地意识到,那个站在舞台上的二人里,居然有一个是他常在周星星同学的恐怖电影里看到过的奇怪男人。

而黄志威却这次却没有察觉到毛镇宇起伏的心情变化,只是在一同看了约半小时的电视并给大家的茶杯都泡了新的红茶后,就跑去厨房做晚饭的准备工作了。

毛镇宇几乎是立刻地跟了进去,向黄志威请缨。

“我来弄了。你们慢慢聊……”

“说什么呢!!!我和阿豪还不是天天有机会聊?!——你出去和他谈谈。这里的事……哎、唉,就你?还是算了吧。”

再次被黄志威的无情所打击的毛镇宇,讪讪地退了出来。但使得他更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一脸忠实粉丝状态盯着电视机的梁家豪,再次和自己攀谈了。

“毛sir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团么?!”

“啊?!”

“我和关闸的一些兄弟挺熟,要是知道哪里进了毛sir你中意的货,让他们知会一声?”

“那些……不是我的专业。所以……实在是不大懂了。在英国那阵,我听得大多也是你们黄sir随手扔给我的了。”

说话间,毛镇宇端起红茶喝了口,立时发觉这看来红锈一样的茶水里,竟也有一种浓郁的柑橘的香气。而正在他渐渐地陷入某种自己也不明了的漩涡似的迷茫时,梁家豪转过头,模样是讲不上认真又捱不拢漫不经心地看着毛镇宇说:

“还是自己选一下的比较好。这虽然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但用来消磨时间的……什么会更适合也只有自己比较清楚。”

“或许如此吧。”

毛镇宇摊了摊手,然后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势,并专注到电视中看来不会轻易休止的音乐会上。

 

晚饭差不多是七点左右开始的,菜色则是水果奶油色拉、杂菌炖菜心、肉酱马铃薯仔、豌豆炒子鸡、虾茸鱼丸汤……鲥鱼烩饭,以及一碟窝蛋牛肉。毛镇宇看着摆一桌子的盘子碗勺,不自觉地就有些呆滞。而一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这些杰作的黄志威,则在撵梁家豪去洗手后,又像是记起什么似的跑去找了张cd来放。这动静倒让毛镇宇回过了神,他咂了咂嘴,虽是没有哼出声,但却免不了的在心里大肆诋毁:怎么就挑上达明了呢?!

甩着手跑回来的梁家豪瞧见毛镇宇一副在琢磨什么的架势,就挺感兴趣地问:“毛sir也对香港的这些团有兴趣?”

“……呃……这个,也还算挺喜欢的。”毛镇宇盯着一旁的壁灯狠看一阵,最后是顺势答了话。虽说,这样的回辞让黄志威与梁家豪都感到了少许的意外,但由于二人并不是以相同的角度对此产生的一样的情绪,因此——在相互对视与诧异后,不约同地没再开口继续这个话题了。

而在吃饭的时候,似乎是因为那碟又甜又冻的水果奶油色拉的关系,梁家豪同黄志威谈起了街机游戏移植到PC以后的便易性与趣味下降的各种问题。这二人自是讲得兴高采烈,并也确实具有相当的活跃餐桌气氛的意义,但在毛镇宇来说却是和女性对化妆用品的品牌的挑剔及选择一样的令人完全不可臆测!!!然而,这却不是使毛镇宇感到心情加速度郁闷的原因,而真要他仔细将各种的缘由完整来表述的话,他也倒未必可以做到。于是,在愈发热烈的二人餐桌大讨论的境况下,毛镇宇也只得一边努力地消灭面前的盘子里由黄志威高级督察制造出的食物山,一边机械与态度友善地不断点头称是梁家豪的所有观点。

而梁家豪却边盯着黄志威夹给他的又一个菜心看了看边问出了新的问题。

“其实,我倒是觉得挺奇怪的——毛sir你为什么会做警察这份工呢?!按常理看,一般人都不是选择自己挂牌的吗?”

“咳……你不晓得他这个人,实质是懒到不行的!!!”黄志威喝了口水,又继续地数落。“那倒也不算什么要紧,顶多是饿死他一个嘛!可是,他脑子里装的那些……就没什么活人能明白了,要是任他在外头,岂不是危害社会治安么?!所以呢——还是真是只有‘警察’这行合适呢。”

“论点相当精辟!”毛镇宇埋头咀嚼食物,却不含糊地在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赞同。而黄志威却对毛镇宇这种罕见的附和相当的不屑,甚至是略微地拧了眉心。眼见了如此的情形,反倒使最先岔开话题的梁家豪有些不好应对,只好勉勉强强地专著到那颗原本想忽略的菜心上,使自己看来与黄志威同毛镇宇的二人战争殊无关联。

“就爱死咬着自己的那套没完!!!对根本是自己眼见的东西,还能面不改色的否认。”

“真理高于一切嘛!”

“这其实也罢了!确实也不干旁人的事情。可这人啊!!!——就不懂‘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道理’!”

“这可说得不对啊!”毛镇宇连连地摇头表示自己的反对意见,甚至停下手上的筷子运动。“我呢,也不过遵照自己的人生计划与方式在过活而已了。黄志威高级督察,你讲的那些‘旁人’呐——只是很恰好地和我的逻辑模式有一点点的冲突。或许……你也可以算我是兴趣异常,不过我个人认为这还不能算是会妨碍‘旁人’的生存质量的。”

“即便真是‘兴趣异常’,与‘旁人’也未必谈得上相干啊。”

在黄志威还未接着毛镇宇话头的当口里,梁家豪开口插了一句。而他在说话间,微微地侧过脸,使得毛镇宇正对上他的视线。这使得毛镇宇突然地坠入到一种不可测的迷茫,或说是猛地恍然了时下的本来局面。

于是,毛镇宇端起手边的酒杯,做出个干杯的示意。“多谢了。”

谈话进行到这里,三人都不在好就此问题再继续什么探讨,只得各自埋头解决碗碟里的食物来算作转折当下的情形。而就当毛镇宇郁郁地嚼着第三块鸡骨头的时候,梁家豪又再次出乎他计算的开口了。

“黄sir你下星期入营么?!”

“啊?嗯。”

“哈!!!!那到时候一定给我搭个便车啊!!!Madam她一定要我去念个什么鬼课程……还说,若是不过得话,一定调我去警民关系组,好活活憋死我。”

这使得黄志威是大笑出声的话,却让毛镇宇的思维愈发地拧了起来,并且逐渐地向着某种叫做“糨糊”的事物进行着演变。而就他拼劲做着心理建设的当口,梁家豪这个该死的“青少年”兴致勃勃、不顾他人死活、呼地甩出了句话。

“还有啊——黄sir,深井那边的兄弟早间知会我说,有几个师兄迁去总部那边了,会空了几个不错的单位出来。要不要找空去看一下?都是自己人,谈起来也比较OK啦!——啊!!!毛sir干脆也一起去吧?我听说那单位的楼下有家火锅店超正点的。”

“火锅?!这东西可听说是好。最适合那种男男女女、你爱我我爱你的人士咯……一口锅,大家你涮我捞,费几个钟点吃完,间接Kiss到爽爆!!!……”

“喂!!!这里不是兰桂坊,大佬!——还有,现在我们是在吃饭好不好?!”黄志威果断地打断了毛镇宇的发言,一边没好气地用筷子“啪啪”敲着桌子。随即,又是端出一副警界精英的架势,冲着毛镇宇连砍了数次眼刀。“我说你!!!和那帮子小女朋友们约会,也总这滥德行?”

“好啦、好啦!……嘿嘿,看不出毛sir你说话也很有好料嘛!!!啊,次回和下面的手足一同饮茶——毛sir也一定要一起!”梁家豪倒是全然不以为意地呵呵笑了起来。他甚至在伸手抓了抓头发后,然后撑着头对着毛镇宇挤了下眼。只是,这在毛镇宇看来,梁家豪的这个打岔——与其说是在赞同他这个毛sir的发言,倒不如说是像伤足了脑筋在给一对倦怠期的夫妻当消防。

“到时候……带嫂子一起来啊!!!”

“嫂子?!没有啊!……像你们黄sir说的咯!我这种人,怎可能找得到?!再说……我连水电费也不懂得去哪边缴、床单就更不中意去周周都去洗的。”毛镇宇用叉子搅着自己碟子里的色拉,面上却做出一态痛心疾首的样子。但这种过份典型的“毛镇宇式”说辞,让原本打算重新埋头与食物鏖战的梁家豪却显出了某种思索并为之迷茫起来的样子。于是,一旁原本竭力克制着自己,并是打算不再为毛镇宇这个混蛋“圆场”的黄志威高级督察,不得已地、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吃鱼丸!!!阿豪!——这位毛镇宇毛sir最近在学人讲笑话咯!哼哼,就是学得差了些。”

梁家豪咬着还未啃完的菜心,在黄志威“目光如炬”的威胁下,先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甚是游移地瞧着自己碗碟子里的鱼丸山,嘿嘿地笑了几秒。

“是‘差’得糟糕了些啊!我没不认啊!!!”毛镇宇却是接着黄志威的话头,继续地一边嘟囔。“那种‘又优又青春’的,怎可能同我这类‘古古怪怪’的人谈得好恋爱呢?至于,要共同生活嘛——我能看得‘空’,对方却未必能够这般想的。”

“毛sir,你想多了啦!!!和女仔相处……没那么烦的。顶多——当她如手足兄弟嘛!!!想说什么就说咯……反而,对方会不知有多开心呢!觉得真是得了你的真心意的。”梁家豪吞了鱼丸,嘴里还含着柠檬水,面上倒显出难得认真地同毛镇宇讲。

但这样的讲话,却是让毛镇宇有些微微地吃惊的。他从梁家豪的言语中,捕捉到了一种奇特的尖锐、粗暴与直白,或是说——是对“旁人”的一种无顾忌,以及无所谓。而黄志威则是在一边几近是拍案而起地接下梁家豪的话头,无情地展开了新一轮对毛镇宇的抨击。

“他啊?!根本就是生活方式、生活态度都完全没有正形。OK!我也觉得念书那阵子,一起胡混着其实也开心得很的。不过,大佬——我们做成年人很多年好不好!很多事情,不去考虑……有可能吗???!!!哼,讲老实话啊……我根本觉得,你就是觉得旁人都是痴的、死的!!!”

“这个啊!其实,只是本人性格比较内向,不太擅长语言交流啦。”毛镇宇边反驳,边冲着黄志威摆了摆手,以此表示了自己对这种论断的委婉抗议。而黄志威却不打算接受他的这一罕见的低姿态的妥协。

“这里就我们几个!!!你骗谁啊?!——我?还是阿豪?!……我说了,你那个啊!就是‘傲慢’到死啦!”

毛镇宇抬手掏了掏耳朵,随后扭头冲着正无意识地戳着碗碟子里的鱼丸练气的梁家豪,语重心长地讲:

“梁sir啊!我这个人呢……坦率讲,是又内向又傲慢的!”

由于毛镇宇讲得极其慢条斯理,面上的神情又是端出警局里那种大专家的一本正经,让梁家豪在笑喷了一秒后,祭出一张更精英的面孔,一板一眼地做了回应。

“我明白的,毛sir。不过,在黄sir入营的这段时间里,我想……毛sir可以先试着自己去缴水电费。”

“有见地!干杯。”

 

之后的饭局对话,逐渐转向了警局的那些鸡飞狗跳。而在黄志威开始大动干戈的开始在厨房收拾残局的时候,梁家豪捧着热可可对毛镇宇说:

“说真的……毛sir,我原来也一直觉得‘只要自己觉得ok’就没问题。不过……啊,你也知咯!那么多事以后,我想——不过是表面文章、做做姿态嘛!这样,不是大家都不用烦了吗?也没什么不好啊。”

“看来,想得很深入了嘛!后生仔。”

“嘿嘿……我也是怕黄sir他唠叨咯!!!”梁家豪一口气消灭掉了杯子里的热可可,随后又显出一种令毛镇宇恐惧不已的天然作派,大力地抱怨起来。“不过,我有时也会想……我这么辛苦地熬着干吗呢?!大家就不能都想干吗就干吗去嘛?……真的,毛sir——我常觉得自己其实和疯的也没两样啊!”

“那个……阿、阿豪啊,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有八九,抱残守缺,苦中有乐’嘛!即是说,一切还是向前看得好。忽略掉坏的方面,往还是不错的方面多想想,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古人不都说‘事到临头’么?!有什么要命的事情,等到了时候再说也不迟。真是坏到没药救的那些……你烦得脑袋痛,也没可能变的。”

毛镇宇正襟危坐,端着自己已经凉透的黑咖啡,将多年前同黄志威讲过的那番话,对着梁家豪原音重现了一遍。然后,他很有些险恶地瞧着面前的这个“青少年”咬着手指,露出一种成年人特有的困顿。于是!!!为了让自己眼前的这位同事,能更好地独自思索一下人生的真谛,毛镇宇又大声宣布说:

“啊!快到点了……约了一个同行在附近谈case。改天有空,在局里的餐厅再聊好了。牛肉饭不错的!”

“好啊!!!啊……不如等我们入营返来后,叫上全组人一起去食火锅好了!”

“咳,这也ok啦。”毛镇宇顿时感到自己终究是被这个叫“梁家豪”的见习督察给一击轰杀了。他哼哈了半天,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起身飘移去了厨房,向仍在辛劳劳作的黄志威总督察say good bye。

“出去散步消食!顺便参观隔壁街的超市到底冲哪边开门咯。”

“赶快滚!”黄志威用还满是肥皂泡的手,冲着毛镇宇比了个中指,面上却是一派平素里看不出什么特别情绪的样子了。

——“喂!记得别开车……你喝了不少了。别上了街被那些军装抄照啊!”

——“收到、收到。”

下了楼的时候,毛镇宇接到黄志威的追命夺魂call。然后,他突然警醒自己居然抱着电话,在一厢点头哈腰,几近颜面扫地。于是,毛镇宇一改踢踏地行进速度,果断地以80迈的姿态奔到街上,拦了辆的士,直奔兰桂坊!他甚至在下车结单的时候,随便地塞了张大钞给司机,就摔门冲进了最近的一间club。

而直到侍应生把毛镇宇点的不加冰的双份威士忌放到了他跟前,他才总算是定下了神。可近手墙上的那排电视机,却在放着一个毛镇宇喊不上名字的新艺人的mv……尽管是一派声色犬马、欢乐有趣,但那人不巧又是长了一双毛镇宇眼下正烦着的猫眼!!!

——真是不幸、倒运到扼腕了。

毛镇宇在心里使劲地腹谤了一番,转头便摆出一幅优质绅士的架势,和邻座一个欧洲裔的女生搭讪。而可巧那女生亦念的医科,二人就专业问题顺理成章、糊七八糟的谈了一大通。之后,又移摊到下一家pub继续胡喝……自然而然地也就过了点量了。

本着职业操守,毛镇宇就送那个女生回了酒店。而既然是进了房间,也就免不了俗地搞到了床上。可毛镇宇觉得,这实在是不能算作“做爱”了。二人进了屋后,甚至灯都没顾得上拉,摸着黑就往床上扑……索性是酒店的装潢、摆设都大同小异,倒也算是没倒错了地方。并且,由于彼此都已经醉得厉害了些,在一通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过场步骤后,那女生是干脆了当地睡了过去,可毛镇宇却发觉自己是越发糊涂了起来,连之前到底干了些什么都说不上了。

这让毛镇宇如坐针毡,自然也没可能继续地呆下去,胡乱地套上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就离开了酒店。可走到了大街上后,他被凉得有些刺人的夜风一吹,酒劲却呼得冲了上来。自揣是没可能再继续直线地走到的士站,毛镇宇也只好认命地坐到一边的路沿上定定神。他心想,自己是多久没喝成这样了呢?!……又内向又傲慢,其实这样的总结也并不是随便说说的了。只是,这二者之间的界限,或者说各自的份量,却是他自己也全部清楚与明白的。可就算他想去认真地就这一问题进行思考的时候,他更诧异地发觉……有某些东西罢?!在他所不知道的、更早的时候,逐渐地淡去了。

 

等毛镇宇回到家的时候,时间都差不多近天光了,梁家豪自是早已离开,去陪他的那个真正的“小女朋友”。毛镇宇差不多是合着眼,飘进来洗漱间,将自己一身的烟、酒、汗臭洗掉,并强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刷了牙。他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满眼血丝、颧骨发青……下巴上的胡渣乱冒!总之,好一个宿醉的酒鬼范本。

毛镇宇叹了口气,摸着头晃出了洗漱间。而就在他琢磨着究竟是回到他的床上,争分夺秒地睡上一觉;还是干脆换上行政装、扮作勤勉的公务员,去局里思考他的人生真谛的当口——餐厅的一角传来了黄志威招呼他的声音。

“喂!这边啊。”

“……噢。”

“我说,毛sir!夜夜笙歌很happy吧?!”

“咳,我也不是每次都这般喝的。”

“喝多了吧?!喝够了没?”

“嗯……”毛镇宇坐到黄志威的对面,同样的倒了一杯冰水来喝。而他这种罕见的规矩答对态度,让黄志威倒是有些尴尬了起来,一时间两人便都不开腔地沉默了。但最终黄志威还是打破了这种很有些萧索意味的沉寂。

“喝了那么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毛镇宇摸着自己生得乱七八糟的胡渣,顿了顿之后还是向着黄志威斟酌着补充了一句。“就是觉得累得要死。”

而黄志威听了后,放下了原本正打算饮的水杯,紧盯着毛镇宇追问了一个问题。

“因为,我今天讲得那些话?”

“不是的。”

“我承认,我今天讲得那些是很有点过头啦!大佬、毛sir……对不住。”黄志威微微笑了一下,又抢在毛镇宇想答话前,继续地讲道:“阿豪走了以后,我就坐这里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嗯,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会说得那么过火了呢?”

“啊!这个你真的完全不用介意。怎么讲呢——实质上,你讲地真的完全正确。没错的!”

“呵呵,我说你啊!!!喂,知不知道……其实,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啊。”

“喂、喂,这话就真的过头了啊!!!黄sir,不要无视我的专业好不好?”

“‘专业’啊?!……毛大医生,对于以后的事情——坦率的讲,我也一直在回避去考虑的!”

“啊?!”

“或者说,有时认真去想,竟然觉得是越发不着边际……甚至,不痛快吧!”

“那个……阿威啊,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有八九,抱残守缺,苦中有乐’嘛!即是说,一切还是向前看得好。忽略掉坏的方面,往还是不错的方面多想想,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古人不都说‘事到临头’么?!有什么要命的事情,等到了时候再说也不迟。真是坏到没药救的那些……你烦得脑袋痛,也没可能变的。”

毛镇宇敲了敲桌子,又把早先对梁家豪讲的那番话,再次地同黄志威重复了一遍。但索性,黄志威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对毛镇宇的这种没见地的劝慰话,是彻底地拜服了。

“好吧!说来听听,你对他到底是什么看法?……我说阿豪——别给我装傻。”

“素质不错——我说过,你带出来的嘛!……当然,和我绝对不是一种type的。或者说,虽然对某些事我们是会直觉的产生相似的看法,但最终一定会用不同的形式反馈出来。”毛镇宇停了一下,托着腮很是思考了一番,但最终还是同黄志威直言地讲述了自己的所有认为。“不过,从你眼下的这个位,以及日后的位置看,虽然在长远是没什么方向性的问题……但日常的那些零零碎碎,恐怕是有的你好烦了。”

“唔。”

“总之!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既能得这么个能干事的伙计,给他收拾收拾残局,其实也是应该的了。对吧?!”

“这是自然的。其实,你这种type,我倒是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不过,手下的那些伙计要是人人都似你这种的,怕就真的天下大乱了。”

“很有可能。”毛镇宇点着头,表示黄志威这种看法的无条件附议。但黄志威却是突然地站了起来,在餐厅里转开了圈。这让毛镇宇很有些瞠目结舌地盯着他瞧了半天,不晓得自己的这个好兄弟、好同僚,又打算瞎琢磨什么。而末了,黄志威是站到了毛镇宇的身边,俯下身问:

“即使我成了神经兮兮、十足十的官僚——和那些老大们一个臭德性,你也能和眼下一样做我的朋友、我的兄弟?”

“即使你成了神经兮兮、十足十的官僚——和那些老大们一个臭德性!!!……黄志威先生,这原本是两码事好不好?我只知道,没了你的生活……我呢,似乎真的做不到周周洗床单的。还有,隔壁街真的有超市吗?!”

“怪人!毛镇宇……你啊,绝对是没药医了!!!”

黄志威笑了起来,站直身后伸了个懒腰。之后,二人各回各屋……更换行政装,做一些上工前的准备,天色在他们的那段谈话时间里,是彻底的大亮了。

而毛镇宇在衣橱里翻着合用的领带时,突然没头没脑地想起了梁家豪讲得那句话来。

——“还是自己选一下的比较好。这虽然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但用来消磨时间的……什么会更适合也只有自己比较清楚。”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后生可畏”?!毛镇宇边想边很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但他又隐隐听到了黄志威落在餐厅的携带电话有了动静,以及手忙脚乱的机主随后的大声应答。

 

哦,没错!那个提示音——则正是那个要命的“达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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