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SKY大魔王

最近又回到了切原君这个坑里...他是永远的小可爱!啊,他就是我的横滨之光!

微君之故-02

而列战英实并不全懂靖王话语中的意指。可他仍直觉地浮起一种难过。

虽说这听起来似乎荒谬,但自弱冠起,列战英便跟随侍奉靖王,诸多事……早是不用言语,即是自会了明的。且他从来在根性上较戚猛细致得多,甚至!他亦曾隐晦地劝说过靖王,不妨淡了那十数年前的往事罢。可列战英直觉地知晓:这,是徒劳的。

——靖王,不会忘记。

因此,于他列战英而言,亦不可去忘记。

这使得列战英感到愤怒。并且,促使他在十余年边寨奔波、血战挣命的间或,对那些屈枉长眠的袍泽故旧,生出了不敬的抱恨。而列战英无有因此有过星点愧意。

君君臣臣。列战英心想,于他而言、于戚猛而言!只有,靖王……才是奉敬效死的主君。越语记: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故而!他与戚猛,俱是万死。

于是,列战英几乎是慌乱地伏下身去,在靖王略有些吃惊的注视中,行了叩首的全礼。随后,全无章法、东扯西攀地描述自己听闻了卫铮那席话语后的揣摩,极其可怜、笨拙地意图去宽慰自己的主君。而在大抵是柱香的时间里,靖王都没有作声。

高广冷寒的宫室中,回荡的全是列战英磕碰、艰难得无异于哽咽的说话声。他劝说靖王,亦是劝说自己!

说,卫铮不过是落拓江湖久远了;不过是更惯同游侠儿们话谈了;不过是少了居庙堂之高的英雄心吧?……列战英并不知靖王所瞧出的破绽究竟为何。亦或许,只是同自己一般,觉得有隐隐地不对、刺目地疏离。但他只想劝服靖王,勿要在意于此。且放下!或是,暂且地去放下。

无论如何,那位林家的鵷鶵儿都不会归来这金陵。不是吗?

这,是列战英不敢说出的最后一句。他只能抵首于地,在心中惶惶、茫然地将此话复念再三。

而在列战英的这番说讲后,一室良久寂静。最末还是靖王缓缓踱了过来,又在列战英身旁凝神站了片刻。列战英不敢起身,只是捉紧自己的袍角,气力到指骨都显出一种鸦青色。故而,他见不到靖王的神色。

靖王的容色,是寡淡而疲倦的。于眼角甚至显露出有些取笑列战英的意思!然后,靖王几乎是极畅意地笑了起来。他略伏低身体,伸手触了触列战英的发顶,又一脚踢了过去。

“该叫重锋今日一同来好好瞧瞧你这样子。”

列战英被靖王踢得一歪,惯性地抬头去看。而他视线所及,便是靖王骨细的指上淡枯的血色。那是一种涸败的赤红,映着靖王黑色厚重的大氅,刺目非常。这让他愈发慌张,不可自处,只好呐呐地喊了一声“殿下”。

而连日的高热毕竟使得靖王气衰,他合目凝了凝神,还是同列战英解释道:“孤,并不在意卫铮的隐瞒。他已经说出了诸多我们这十多年来,除了臆测外毫无所知的细节。”

靖王停了停,终究在神色上显出些困顿,与惨然。他极低地叹息了一声,又很快地补充说:

“这,几乎是所有的真相了。所以!孤,是感谢卫铮的。况且,他还活着……不愿说的事,便不说吧。”

列战英无法搭话,他亦察觉靖王也全无再继续这个话讲的意思。于是,二人竟极默契地不再言语,一同转首去看廊前仍在习操的庭生。直至,有铅云重重遮蔽了白日,天空落下了绵细的春雨。那针芒一般的湿气从窗格直直地扑入,全无一点雅秀温软的意思。而几重院墙外,倒是隐隐传来了戚猛大喊着寻庭生的声音。列战英睁大眼,隐下眼中最末的一点潮意,直白地劝了一句靖王。

“殿下还是去休息吧。毕竟,尚是在病中。”

 

只是,如那些医官夫子所陈言的一般,靖王病症好得极缓。常是晨起一副已经无妨事的样子,还极利落地处理掉山堆似的戚猛在前一日办下的疏漏;但进了昼食后,被列战英赶着去午歇时,于梦中便又重新烧得烫手,至夜中才会堪堪消退,汗湿得难以入睡。

这番颠倒日夜的病熬,靖王却不以为,只是见列战英急得嘴角燎泡的样子,便有些哭笑不得。甚至,靖王在一日的高热醒来后,还随口宽慰了列战英几句。说索性春猎尚有时日,并无别的着紧的政事,乘着这场,姑且躲上朝中那些杂项往来几日也是好的。又奇怪说,只是未想到那些医官夫子入了金陵竟是齐齐改了手段,热衷起煮药煎汤了来,药性亦求起了中正平稳,没有了过去的爽利痛快。

知晓了靖王这席说话后,性直的戚猛甚至找了那些医官夫子好是一场大闹,折腾得当日都误了上进汤药的时辰。气得列战英挥着长枪,直把这个楞头货抽出了靖王府,让他滚去巡防营中住着。

而这般,列战英仍不解气,腾腾的邪火上冲。他便索性把戚猛帐下的副将点齐了,悉数一顿恶骂,叱令他们一并迁去大营驻扎,也好时时防着戚猛干出别的糟心事,需待到春猎的出发日,才许回来靖王驾前侍奉。待他干完了这些,又硬挺了一场医官正老大人的奚落,灰头土脸地回去靖王驾前侍奉时,靖王已听庭生说完了这场热闹。故,见列战英进来,一贯肃然端方的靖王打量了他许久,还是没耐住笑了起来。

虽然,此时的靖王依然未退尽高热,眼角与唇色俱是一种枯淡的浅红。但在列战英看来,他确实舒展了眉目,全被戚猛的这桩折腾吸引了大多的思虑。这让列战英瞬时对戚猛生出了一丝抱歉的意思,可转而觉得留着那祸胚在王府,终是不利靖王息养。眼下如此,确是正好!

于是,列战英也讪讪地笑了笑,半抱怨地同靖王告状:“殿下不知!我被医官正大人骂得有多惨。眼下,长史大人还未知道重锋这番闹腾将花销出去的银子。待那时,这刮落又俱是我领了。”

听列战英这番说,连旁坐着习课的庭生都偷偷笑了起来。靖王咳了一声,惊得庭生缩了缩脖子,急埋头盯紧自己的课件。

“你这般安排也正好重锋去做事。”靖王伸手指了庭生一处断句的误错,又继续和列战英说:“春猎便在眼前,届时怕是需上半数的巡防营兵随同,充作前营,整筑每日的驻地。他早些过去筹备,确是应当的。”

“是。属下亦已遣人找了往年相关的条陈出来。约束重锋的部将,务必押着他桩桩都去办妥。”

“孤那日需在宫城迎父皇的御驾与母妃。你不必同去,且帮孤管着后队的这些辎重物件,及束管好卫中的兵士,携苏先生一行,缓缓坠着御驾行队的尾梢,自王府出发便是了。”

“殿下放心。早先,属下使重锋过去苏宅送食盒时,已经转告了出发的时日。因顾虑先生不便使太多的车马随驾,即请他先至来王府,使用卫中的车架装载物件同行。”

“那便好。”靖王微微颔首,可即想起前次辞别苏宅时,这位苏先生实说不上好的脸色,不由脱口又说:“亦不知他如今可大安了……”

列战英顿了顿,虽说他知靖王的这句问话,他实并不需去作答。若说要顺心顺意,还很该由着靖王的这句问话,去次苏宅递个春贴问候为好。但他却耐不住似的,冲口说道:

“殿下自己尚未安好。就且略宽些心罢。”

靖王靠在榻上,慢舒了一口气,缓和高热后的头痛。随后,他又一次去宽解自己的这位几乎是怒气勃发的副将。

“别担心。战英……这十年,你我都在万军血海里争得命来。命,且硬挺呢。”

列战英抿紧了唇角,这一次不再违逆靖王的心意去搭话。他提醒自己,要克尽本份。

之后便差不抵到了夕食的时间,有宫人仆妇担了食桌进来侍奉。因靖王尚在病中,便只用了几勺医官们开方的药粥,算是两宜。他虽一贯简朴,厨下仍是张罗了小小一桌供奉他用。靖王见其中很有几碟是庭生素日就喜欢的,便索性留他下来一同进夕食。他亦嫌弃列战英杆子似得立在边上,口气愈发不好地问他,是不是需请列将军坐下了?

这倒让靖王卫中第一爱操心、琢磨的列战英列将军,呼得放下心了。

而靖王见庭生吃得开心,甚至默默夹了一著菜蔬添到他碗中。随即,靖王注意到列战英看着他的这个举动有些发怔,亦就也信手推了一碟油泼的山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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